潜伏42年的东德间谍

  警局内大展拳脚套情报

  此后的12年里,化名“奥托·博尔”的库拉斯为东德秘密警察组织提供了大量情报,如西柏林警察内部的人员名单、人事调动、部门运作情况、在火车站设置的警察办公室草图和东德的叛变者名单等。

  他在警察局四处结交朋友,套取情报,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装了一套秘密电台,甚至将窃听器装到警察局上司的办公室。他把一个微型照相机藏到走廊的壁架里,晚上偷偷用它拍摄文件情报。

  尽管如此,库拉斯却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甚至赢得了“勤勉”和“热心”的美誉,获准将官方文件带回家。他迅速得到西德的重用,升到警方“第一特别调查组”任职,还被委派了重要任务———截获东德秘密警察组织的通信情报。

  为了使“潜伏”生涯更加稳固,在东德上级的授意下,库拉斯加入了西德的社会民主党。实际上,库拉斯已经在1964年被批准加入东德的德国统一社会党。

  此外,他被指派了一项代号为“罗密欧行动”的任务,即争取与警察首长的秘书结婚。不过,数次试探后,库拉斯感到完全不可能和那位女士发生任何“罗曼史”。他在报告中说:“我对她完全没有感觉,如果这项任务不是‘非常必须’完成,我希望放弃。”

  总体而言,库拉斯的情报可信度高、叙述详尽、他本人对情报工作全心投入。他的“忠诚”也换得大量报酬,期间他总共获得2万马克———这在当时的西柏林可是一笔大数目。

  枪击大学生断送间谍生涯

  然而,库拉斯的双重身份一直困扰着他。身穿西柏林警服,库拉斯不得不对他的东德同志们使用残酷手段。作为第一特别调查组的核心成员,他常常参加审讯那些被捕的东德间谍。每次经历这些内心和行动的矛盾挣扎后,库拉斯总是异常沮丧,只得到酒馆买醉,去射击场练枪来消解。据说,他喜欢收集枪支,是一名神枪手。

  库拉斯的秘密接头人、代号“洛蒂”的中年妇女在1965年1月26日的一份报告中写道:“博尔(库拉斯)跟我说了一些疑惑,因为他不得不逮捕一些民主德国的同志。我鼓励他保持工作的稳定状态,即使逮捕一些人也没有关系,这是为了获得更重要的情报。”

  不过,1967年,当库拉斯将枪口对准示威学生本诺·欧内索格时,他显然表现得过了火。

  尽管许多人认为,他是故意在西德制造动荡和不满,但是库拉斯不承认枪击行动受到了东德秘密警察组织的指使。在东德警察的解密报告中,对这起枪击案的描述也是“一场不幸的意外”。

  枪击事件后,东德秘密警察机构便切断了和库拉斯的一切联系。此后,库拉斯两度被起诉犯有谋杀罪,但都被判无罪释放。

  在几度谍海沉浮后,他曾为之效力的机构都抛弃了他。1971年,人们曾在一个公园里发现了醉倒的库拉斯,身上只有一把刀和一个箱子,箱子里装着他的枪支。

  如今这位耄耋老人仍然声称他是“误杀”欧内索格,承认自己加入过东德***,但否认自己的间谍身份。“我应该为此感到羞耻吗?即使我真的为东德秘密警察机构工作过又如何呢?有什么用呢,已经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库拉斯说。

  反思

  库拉斯“潜伏”伤害了谁?

  库拉斯射杀欧内索格的那一枪,一直被认为是“改变德国时代进程”的一枪。库拉斯身份的披露,引起了德国全社会的激辩,愤怒的人甚至要求剥夺库拉斯的退休金,德国总理默克尔也表示“他不应得到全套的国家福利”。

  上世纪60年代的东德和西德仍是两大阵营的冷战前线。欧内索格死后,政府控制的媒体封杀了消息,库拉斯被无罪释放,这一切成为左翼学生的集结爆发点,战后西德最激进好战的极左翼恐怖组织“红军旅”成立。

  “红军旅”三十年间共犯下34次谋杀案,制造多起银行抢劫案与血腥爆炸攻击,造成了34人死亡和无数人受伤,受害者包括西门子公司总裁贝库茨、德意志银行行长赫尔豪森等政商界要人。1977年,由于“红军旅”和境外极端恐怖组织勾结,导致联邦德国发生大规模的社会危机,全国处于紧急状态,史称“德意志之秋”。

  库拉斯身份的披露促使无数德国人开始思考,当初所有的激进行为是不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上?如果他们知道库拉斯受到“社会主义理想”而非“纳粹思想”的驱使而行动,是否还会有那般强烈的反应?

  德国媒体称,如果当时库拉斯的东德间谍身份被调查出来,西德当局就不会包庇他,库拉斯很可能被判有罪,从而平息学生们的怒火。不过,无论库拉斯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无法改变当时左翼学生明显的反现代社会情绪。


新京报(吴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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