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DNA揭示了中国第一个父系社会，它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早4000年

八里岗遗址的地理位置和年表。图片来源：自然通讯 （2025）。DOI：10.1038/s41467-025-63743-1

（蜘蛛网eeook.com）据今日科学新闻：在中国中部这片宁静的土壤中，在几千年来一直保守秘密的土层之下，科学家们发现了人类最早故事的痕迹——不是在卷轴或石头中，而是在脆弱的DNA密码中。

在河南省八里岗考古遗址，来自北京大学、云南大学和中国民族大学的一组研究人员揭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新石器时代中国父系社会的第一个直接遗传证据。

这项开创性的研究于2025年9月30日发表在《自然通讯》上，由北京大学生物医学先锋创新中心（BIOPIC）的黄彦义教授和庞宇红教授领导，超越了文物和陶器。它深入探讨了我们祖先的生物学，展示了史前人类如何互动、迁徙，并为世界上最古老的连续文明之一奠定了基础。

要理解这一发现的意义，必须回到支撑中国古老历史的河流。北方的黄河，金黄的淤泥和风吹拂的平原，孕育了早期的小米种植文化。在南部，长江潮湿的河谷促进了水稻的种植。

几千年来，这两个农业摇篮并存——截然不同，但又紧密相连。住在他们河岸边的人们交换技术、商品，事实证明，他们的基因。但这些早期社区如何在社会上融合、适应和组织起来，仍然是中国史前史的一大谜团。

八里岗坐落在这两个伟大的河流系统之间——世界之间的桥梁。考古学家早就认识到它的重要性：大约 8,500 至 2,500 年前的人类持续定居，饮食从大米转向小米的证据，以及标志着文化转型的陶器风格演变的痕迹。然而，直到最近，骨头和工具所讲述的故事还不完整。缺失的部分是遗传证据——移民、婚姻和血统的生物学印记。

研究团队利用尖端的古代DNA技术，提取并测序了埋葬在八里岗的58名古人的基因组，时间跨度从新石器时代中期到青铜时代晚期。从数千年前的遗骸中回收 DNA 绝非易事。时间、湿度和土壤酸度通常会破坏遗传物质。然而，通过精心保存和先进的测序技术，该团队设法重建了长期被认为丢失的遗传历史。

结果令人震惊。即使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八里岗人也带有北亚和南亚血统的混合体——遗传证据表明，来自小米种植和稻米种植地区的人已经开始混合。几个世纪以来，这些祖先的比例发生了变化，但有趣的是，并不总是以与物质文化变化相匹配的方式发生变化。

换句话说，当陶器风格或耕作技术发生变化时，并不一定意味着新人的到来。文化思想可以在没有大规模移民的情况下传播。创新似乎往往比基因传播得更快。

大约 4,200 年前，一场全球气候事件扰乱了各大洲的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干旱导致了帝国的衰落。在埃及，尼罗河的洪水动摇了。在中国，环境压力重塑了古代社区。

八里岗遗传数据显示，在此期间，南方血统变得更加突出——这表明水稻种植人口在环境变化的压力下向北迁移。这些迁徙不是入侵，而是寻求稳定的家庭逐渐迁移。地球的气候正在改写人类遗传学的地图，一代又一代。

在所有发现中，有一个地点脱颖而出：M13 集体埋葬。里面有 90 多人的遗骸，这是新石器时代中国公共生活的令人难以忘怀但富有启发性的证明。

当研究人员检查 75 人的 DNA 时，他们发现了一些令人惊讶的东西。埋葬在那里的每个男人都有相同的 Y 染色体血统——从父亲传给儿子——而这些女人则携带着各种母系血统。

这种模式揭示了一个明确的社会结构：社区遵循父系和父系制度。男人留在他们的出生地，继承了他们父亲的血统和土地。与此同时，女性来自其他群体，通过婚姻加入。他们共同形成了以亲属为基础的扩展定居点，其中血统、继承和身份与男性血统息息相关。

模型表明，这座墓葬代表了一个由 200 多人组成的单一男性亲属群体——这是东亚通过 DNA 识别的父系社会组织最早和最具体的例子之一。

这些遗传关系告诉我们的不仅仅是关于生物学，而是关于归属感。他们生动地描绘了一个由血缘、忠诚和共同记忆联系在一起的社区——男人在那里建造和维护他们的祖屋，女人带来了新的联系，在不同的村庄编织了社交网络。

八里岗的研究展示了遗传学如何以考古学本身无法做到的方式阐明历史。陶器碎片、工具和住宅告诉我们人们是如何生活的，但 DNA 揭示了他们是谁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文化风格和遗传模式并不总是一致的发现也挑战了旧的假设。过去，考古学家经常将物质文化的变化——新的陶器设计或农业的转变——解释为移民或人口更替的证据。但在巴厘冈，遗传学表明，思想可以通过贸易、模仿和交流而不是群众运动来传播。

生物学似乎证实了人类学长期以来所提出的观点：文化是一种对话，而不是一种征服。

当中华文明开始在黄河沿岸形成可识别的形式时——龙山文化和早期国家的时代——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已经具有基因多样性。北方和南方血统的融合创造的不是统一的人口，而是动态的马赛克。

这种多样性可能是中国最大的优势之一。融合不同传统的社区更有能力适应新作物、不断变化的气候和新兴技术。几代人以来，这些早期的互动为一个崇尚多样性中的统一、对比中的平衡、差异中的和谐的文明奠定了基础。

因此，八里岗 DNA 呼应了一个永恒的真理：文明不是从孤立中诞生的，而是从联系中诞生的。

在 4,000 年前的骨头的 DNA 中找到父系社会意味着什么？首先，它告诉我们，家庭和身份已经是早期华人社区结构的核心。亲属关系不仅仅是社会性的，也是空间和遗传的。

在这样的制度中，土地和劳动力由男性传承。家族坟墓，如 M13 墓葬，是连续性的象征。即使在死后，人们也重申了他们属于一个血统。从外部加入的女性并没有抹去她们的出身;他们将一个社区与另一个社区联系起来，传播文化和基因。

想到在八里岗发现的古老模式——男人留下来，女人嫁出去——在持续了数千年的社会习俗中相呼应，真是令人谦卑。从这些坟墓中低语的 DNA 讲述了中国亲属传统的深厚根源，早在有文字的历史开始之前就塑造了社会。

这项研究是现代跨学科研究的典范。通过结合考古学、遗传学、气候学和人类学，科学家们不仅可以重建史前事件，还可以重建真实人物的生活经历。

这也标志着亚洲古代 DNA 研究的一个里程碑。曾经受到保护挑战的限制，中国的研究人员现在拥有工具和技术来揭示非洲大陆深厚的遗传历史。每一项发现都加深了我们对我们来自哪里以及人类社会如何通过合作、迁徙和适应演变的理解。

虽然这项研究的重点是中国，但其影响远远超出了亚洲。在史前欧洲、非洲和美洲也发现了类似的社会组织模式。在世界各地，早期的农业社区经常发展出平衡合作与竞争、稳定与变革的亲属网络。

八里岗的调查结果提醒我们，文明的根源——家庭、文化、移民、复原力——是普遍的。每个社会的 DNA 中都记录着人们如何学会共同生活、适应地球的情绪，以及不仅传递他们的基因，而且传递他们的故事。

最后，八里岗的发现不仅仅是一项科学突破，更是一项人类突破。它将我们与生活在数千年前的人们重新联系起来，他们在不断变化的世界中热爱、工作、养家糊口并面临不确定性。

它们的遗传密码保存在古老的骨头中，是一座跨越时间的桥梁。它告诉我们，我们都是一个不间断的连续体的一部分——无数代人忍受、适应和梦想的活着的后代。

八里岗的故事不仅仅是关于中国的起源;它关乎是什么让我们成为人类。跨越时代和大陆，对归属感、保护家庭、建设和记忆的渴望——这些都是贯穿每个文明的线索。

在他们的DNA中，八里岗人给我们留下了一个信息：即使文化的转变和气候的变化，人类的本质——联系、韧性和爱——依然存在。而通过科学，我们终于可以聆听那些古老的声音，在时间中轻轻回响。

更多信息：Tingyu Yang 等，Ancient DNA reveals the population interactions and a neolithic patrilineal community in Northern Jiangtze Region， Nature Communications （2025）.DOI： 10.1038/s41467-025-637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