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家岭发现史料记载的战国秦行宫
“可以肯定,这是一座战国时期的秦行宫。在史料记载中300处关内的秦行宫中,这是目前发现的为数不多的十几座中规模较大的一座。”近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秦汉研究部部长田亚岐研究员对记者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兴奋。
2006年的一天,陕西千阳县南寨镇冯家堡村一村民在村南取土时,发现一具大型陶器,村民在陶器一侧取土时,看到了由四节圆形陶圈重叠直立而起的整个器物——四个陶制圆圈整齐地叠放在一起,有半人多高、粮囤那么粗,最下面一截还有一根陶管连出来。这是什么?不但农民不认识,就连闻讯赶到现场的文物工作者也愣住了。
经过测量,这具“奇怪”的陶仓四节圆形陶圈通高1.49米,直径 1.1米至 1.12米,外饰斜粗绳纹,内素面,底层有一半圆孔,向外接着陶管。起初,考古人员认为这只是储粮用的陶仓。但是储粮的陶仓为何会向外连接着壁厚达 7厘米的陶管呢?这成为一个悬念。由于这个陶器的用途不能确定,根据它的形制,有人认为它是水井的一部分,并称其为“井圈”。它的出现,让当地文物部门把眼光锁定在那块台塬上。
2008年,在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工作中,考古人员对这块台塬地进行了调查,初步确认了这块北高南低的台塬地下有一处秦汉建筑遗址。遗址北部断面上暴露有夯土层,长约23米,高约 0.9-1.5米。采用平夯,土质坚硬,每层厚5厘米左右。地表堆积有大量战国时期的板瓦、筒瓦、空心砖残片等。
这处遗址南北长约400米,东西宽约300米,面积约120000平方米。而一个标准的足球场面积也不过7140平方米,这处遗址的面积远远超过 10个足球场。
2008年,宝鸡市文物普查队曾向媒体披露,这座遗址应该是战国时期的秦行宫。但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得到证实。
今年3月至5月,为配合陇汉高速公路宝(鸡)平(凉)段建设工程,经国家文物局批准,陕西省考古研究院与宝鸡市考古工作队、千阳县文化馆联合组队,对尚家岭遗址进行田野考古调查、勘探与发掘工作,对遗址进行身份的最后确认。
此次发掘,百余件有价值的文物相继出土。两块巨型瓦当的残片,昭示着这座建筑的非同凡响。随着探测范围的扩大,一个战国延续到西汉、关中连接到陇东的历史脉络浮出水面。
田亚岐说:“尚家岭遗址规模较为宏大,判断其等级较高。其所处的位置处在古代陇东至关中地区东西通行大道沿线,也正好处在汧河水道与回中道之间。战国时期,这条通道是秦国战西戎、保西陲,逐步走向强盛的最重要的交通线路;秦代至西汉时期,两代皇帝西行巡察与郊祀活动也主要是通过这条线路。按照当时日行的大致里程数,在尚家岭以东的20公里是凤翔‘蕲年宫’,以西25公里则是陇县的磨尔塬,而这两处早先已被确认为离宫性质,因此推断尚家岭宫殿应该是上述两处离宫中间的另一处同类性质的建筑。”
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在位时,曾在先代基础上大建离宫别苑,“关中计宫三百,关外四百余”;《史记正义》引《庙记》云:“北至九嵕、甘泉,南至长杨、五祚,东至河,西至汧、渭之交,东西八百里,离宫别馆相属望也。木衣绨绣,土被朱紫,宫人不徙。穷年忘归,不能遍也。”到西汉时期,由于皇帝每年还要到更西的地方举行巡察与郊祀活动,所以尚家岭建筑成为沿途过往中的歇息之地。西汉汉武帝时期,皇帝出行活动大都放在长安近郊举行,此时分布于各地的离宫慢慢失去功效。另外,除离宫的主要用途外,尚家岭建筑可能还有驿站、仓储码头的多重用途。
在此次考古发掘中,出土文物多为房屋构建,其中包括众多带有各种纹饰的瓦当、地砖,还出土了两块形体较大的夔凤纹瓦当残片。据长期研究瓦当的先秦陵园博物馆馆长景宏伟介绍,夔凤纹瓦当一般安置在房屋的檩条两端,也有装饰作用。
关于那个陶仓的用途之谜,在此次考古发掘中也得到了解答:根据当地水文情况,如此之浅的土层下不可能有地下井水,同时也不可能把井放在大型建筑之内,由此推断此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凌阴”——中国古代的“土冰箱”。在凌阴的周围有存放食物的土台,凌阴内储藏大量冰块,以降低温度,它下面的陶管是用来排泄冰块融水的,这种保鲜食物的方法一直沿用到晚清。
在出土文物展示现场记者看到,和形体较小的出土文物相比,一件长约86厘米、宽20厘米、高35厘米、壁厚4厘米的空心砖则显得宽20厘米、高35厘米、壁厚4厘米的空心砖则显得非常抢眼。据介绍,这块表面为麻布纹的空心砖是用来铺台阶的,虽然是空心,但非常结实。而另一件瓦当因其纹饰异于其他瓦当也受到了不少关注,这件瓦当残片上纹饰是一只像马一样的动物,景宏伟说:“象形纹饰的瓦当要早于其他抽象纹饰的瓦当,但不确定这上面的动物是什么。”
这次考古发掘的Ⅰ区位于整个遗址的东部,共发掘面积700平方米,揭露出仅存地表以下夯土建筑基址。该建筑基址东西长32米、南北宽17.7米,其西南部被早年取土破坏,通过已发掘资料,可以对该遗址基址部分进行复原。
在现场记者看到,这里的夯土基址夯土纯净,夯层清晰。据介绍,目前残存的基址高度为1.5米,最多为22层,单层厚度约7-10厘米。建筑主体长30.7米、宽15米,东、西、南各有一层台阶,北侧有两层台阶。北侧主体建筑有柱洞一排,残存7个,间距1.15-7.3米不等。曾经存在于这些柱洞中的柱子是建筑的主要承重体。
而一层台阶上残存的7个陶质眀础,间距不等地排成一排,陶柱础形制规整,直33-37厘米,孔径有15或16厘米两类,考古人员推测它们是廊柱,但这些廊柱可能只是起到装饰作用,并和承重柱构成建筑的回廊。主体建筑南侧有与北侧对应的柱洞3个,另外台阶处有对应柱洞两个,也当为廊柱。
主体建筑东侧发现壁柱2个,间距7.6米。主体建筑上仅可以确定柱洞一处,推测直径1米以上,可能系“都柱”柱洞,柱石系不规则方形,长1.2米、宽0.8米、厚0.45米,惜已脱落。据考古人员推测,这个“都柱”是在建筑内部起承重作用的。
从陶柱础和柱洞的数目及间距可以看出该建筑跨度非常之大,但是在建筑中作为主要承重的“都柱”却只发现了一个,可以想象,古人的建筑技巧是何等的高超。
在遗址西部的Ⅱ区,考古人员发现了陶质弯头、管道等排水设施。这些精巧的设计让这座建筑的布局和功能尽善尽美。同时,这些发现对研究秦汉建筑提供了重要的实物依据。
在考古队的平面图上,我们看到了这座宏伟的建筑只是当时建筑群落中的一小部分,仅为22000平方米。一道残存的 2.5米厚的墙基表示这个建筑群的长度是 84.6米,而这,也只是整个遗址的一小部分。
从瓦当的纹饰上来看,这座行宫从战国中晚期到西汉初年都被修葺过,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它在汉代消失的呢?
在遗址最上层的瓦砾堆积层中,考古工作者找到了答案。“这种像红砖一样,但是很松散的东西叫红烧土。它的出现,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大火。”田亚岐指着断面地表下面20多厘米的地方说。
在这次的发掘中,最接近地表的堆积层中,不但有大量的红烧土出现,还有很多木炭。
2000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也许就是这座行宫消失的原因。
中国经济网












